时值深秋,我颇喜欢在矿区的院子慢慢走着。院子里植了数十棵杏树,秋意微浓,便先落在了这些杏树上。
抬头望去,满目灿烂的金黄,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,枝叶间的绮丽藏也藏不住。掏出手机随手一拍,镜头里便定格下一幅幅明艳的油画,美得令人心醉。偶有秋风掠过,枝头上的杏叶随着风儿旋转、盘旋,最后悄然落地,铺成一片片温柔的“金毯”。脚踩在上面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,像时光的钟摆,瞬间将我的记忆拉回了童年。
小时候,家门口也有一棵年岁已久的杏树,四季轮回,岁月的痕迹随着杏树的枝叶慢慢滋长,刻印在我的记忆深处。
每年初春,杏树最先打破冬的沉寂。枝头上,细嫩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,几天功夫,一簇簇淡粉色的杏花便开满了枝头,大张旗鼓地为人间撑起一场盛大的花宴。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围在树下追逐嬉戏,任凭那片片花瓣落在我们肩上、头上。有时,忙完家务的母亲会站在门口笑意盈盈望着我们,眉眼间摇曳着无尽的温柔。头顶上阳光融融,耳畔边鸟鸣声声,脚步间花影跳跃,这般温暖的画面,至今还在我的心头荡漾。那会儿,我们的世界是那么简单,心中满满都是对春天的憧憬与对自然的亲近。仿佛只要有杏花的陪伴,每个日子都是幸福的,每个瞬间都是值得珍藏的。
夏日来临,杏树绿意盎然,枝叶间挂满了青涩的杏子。我们这些孩子便整日围着杏树打转,仰着脖子望着那些杏子,企盼着它们快点变黄、变甜。母亲坐在树下,一边缝补着衣衫,一边嘱咐我们:“娃儿,要等它们熟透了再摘,不然会酸得你们牙都倒了。”可孩子哪能耐得住性子,总是趁大人不注意时爬到树上,摘下那些半青半黄的杏子。一口咬下去,嘴里泛起酸涩,却依然忍不住兴奋地笑。待到杏儿完全熟透时,我们便收获了整个夏天的快乐。母亲会将摘下的杏子做成各种美味的食物,杏子酱、杏子干、杏子汁,每一种都带着夏天的味道,让我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能回味无穷。
到了秋天,杏树虽已不再挂满果实,但却是杏树最美的时刻。每一片叶子都像是精心涂抹过的金箔,满树的金黄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风吹过,叶片纷纷扬扬地飘落,铺满一地。小时候的秋天,母亲总是让我和弟弟捡满地的落叶,一摞摞地堆院子的角落里。等冬天到了,就可以用这些叶子来烧火取暖。天寒地冻时,母亲把这些叶子一把一把地投入灶膛中。杏叶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,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。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木香,那是杏叶与灶火交织出的味道,带着几分干净、几分温暖,还混合着炭火的热烈。记忆中,秋天是短暂的,可那一片片杏叶,却将秋天的美好延续到了整个冬天。
冬天,杏树的枝干裸露在寒风中,发出“吱呀吱呀”的声响。彼时,杏树下已没有我玩耍的身影,但它却从未离开我的生活。夜幕低垂,母亲坐在炉旁,专注地缝补衣物,口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过去的点滴;父亲手捧一本书,安静地阅读,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映在玻璃上的树影。那棵杏树的影子在风中摇曳,像一位沉默的老友,与我们一同守候在冬夜的静谧中,那是一种与冬日的冷风截然不同的感觉。而我,静静地聆听着我的杏树,听它在寒风中发出的呐喊,一声声高亢悠远。我总觉得,春天定是听到了它的呼唤,才从岁月深处缓缓走来。
四季杏影,流年依旧。此刻,深秋的风轻轻吹过,杏叶纷飞如舞。我的心,也随着这片金黄的杏叶飘向了远方,飘向了那些久远的、温暖的记忆。(新疆榆树岭煤矿 马浩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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