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里,高粱红。
时节刚迈进十月,几个文友就开始相约了,去乡下吧,去看高粱吧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城里人开始将休闲娱乐的目光投向了乡村的田野,各种农作物都成了追捧的对象。春天的时候,人们成群结队地涌向郊外,看金黄的菜花,赏碧绿的麦苗。到了秋天,这份热情更是达到了顶点,追着金黄的稻田,雪白的棉花田,还有映红了半边天的高粱地。
我们几个文友平时难得一聚,这个时候正好借着看高粱的名义,来一场秋日的聚会。车子驶出城,视野愈发开阔。远处的山峦,已经被秋天染成了金黄与橙红。遥遥望去,像一幅温暖色调的水彩画,铺展在天地之间。车窗半开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作物混合的清新气息,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。随着车轮的滚动,心也随之变得越发轻松和愉悦。
不知不觉间,大片的高粱地已映入眼帘。那是一片火红的海洋,波澜壮阔,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,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秋日画卷。车子刚停稳,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,穿梭于高粱地间的小径上。身旁的高粱穗饱满低垂,脚下的泥土是坚实厚重,每走一步,都能踏出童年的回响。
小时候的秋天,我常跟着父母去收割高粱。
那时的父亲,正值壮年,力气很大,头上也没有着霜落雪。他意气风发地挥舞着镰刀,收割着一垄垄高粱。在我眼里,那时的父亲就是个像英勇的将军,在自己的战场上所向披靡。用不了多久,红彤彤的高粱穗就在他手中被一把把束起,稳稳当当地摆在田间。偶尔,他抬起头,望着一捆捆的高粱穗,眯着眼笑了又笑。接着,用挂在脖子里的毛巾,抹一下滚滚而落的汗珠,继续劳作。
我的母亲呢,自然也是闲不住的。她负责将捆扎好的高粱穗,扛到地头上。那时的母亲,也年轻着,背不驼腰也不弯,仿佛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力气。所以,即使是扛着好几捆的高粱穗,她也不会气喘吁吁,而是一步步稳健地走在田埂上。母亲常常是一边向外走着,一边哼着家乡的小调。小调里的歌词我早已不记得了,却依然记得母亲脸上的幸福模样,如春风抚眉间,如阳光落心田。
那时的我,个头还只及高粱的一半,却总爱围在父母身边帮忙。或学着父亲的样子,拿着小镰刀,笨拙地尝试割下几根高粱,但往往只是割破了外皮,引得父母一阵欢笑;或跟在母亲身后,努力抱起一小捆的高粱穗,摇摇晃晃地向前走。虽然步履蹒跚,但那份参与感与成就感,却让我乐此不疲。
高粱收割后的日子,家里的院子总是被红彤彤的高粱穗装点得格外热闹。母亲将高粱一束束地悬挂起来,给院子披上了一层火红的外衣。清晨的阳光透过高粱穗,映照在地上,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我和父母的笑声,在这光影中跳跃,连时间都变得柔软起来。
晾晒一些时日后,高粱就开始脱粒了。金黄色的籽粒,光滑如珠,在阳光下闪烁着丰收的喜悦。父亲手捧一把高粱,轻轻吹去浮尘,沉稳的眼神中满是对土地的敬畏与感激。母亲在一旁忙碌,将高粱粒筛净,准备酿成香甜的高粱酒或是制作成美味的高粱面点。那时,虽然生活条件不如现在,但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,却是现在无论如何也难以寻觅的。
又是一年高粱红,秋日的田野依旧鲜艳如昨。可,岁月的年轮早已在父母的身上镌刻了风霜。家里的地早就承包出去了,到了秋天,家里再无高粱可收割。但父母对高粱的热爱,却不曾有丝毫减退。有次我打电话给父亲,他正与母亲在田野里,看乡邻收割高粱呢。
我想,此时的父母,定会与我一般,眼里心里俱装着那一片高粱红。这红,是父母守望的生活,是岁月长河中镌刻的深情,亦是我记忆里永恒的温暖。(新疆榆树岭煤矿 马浩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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