菊香弥漫,百花凋敝,金黄的树叶打着旋落下,无不应景那首诗——“待到秋来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家杀,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每逢重阳,黄巢的《不第后赋菊》总值得反复咀嚼,我拨开将将被秋色染黄的草丛,一朵菊花艳,果真是无菊不重阳,花瓣在秋风中摇摆时,我不禁想:“此刻,当有鸿雁载酒来。”
重阳之际,酒味已醇新过熟,蟹螯先实不须霜。温热的雄黄酒和三两的大闸蟹最为相配,琥珀色的酒与白嫩的蟹肉交融,令人陶醉。另外,大闸蟹味美但性寒,黄酒性温,二者搭配温寒相抵,相互中和。若身在故乡,风中应有桂花香,明月秋风伴蛙鸣,黄酒入喉、蟹肉入腹、最醉人心。
秋风明月,人间九月,一年好景,偏是重阳。与我而言,重阳意味着最盛的秋,大概这一天我们总习惯在户外,或登高、或晒秋、或望着菊花发呆,总之是在与秋天亲密接触。而声音,是秋日的代表,“一声梧叶一声秋,一点芭蕉一点愁,三更归梦三更后。”秋雨不停,我从窗边望去,树叶在风中摇曳,如蝶一般翩翩起舞,有的还会发出“簌簌”的声响,像是在诉说着秋日的悲歌。而秋风却没有停下脚步,它带着肃杀之气向人们袭来,树叶开始脱落。“秋风萧瑟天气凉”,此时的秋风好像也不比夏日清爽了,它比夏日少了几分燥热,却多了几分温柔。
我与儿时的伙伴坐在草地上,看着明月从脚下升起,月亮的光是金黄色的,比周围的景色还要明亮许多。我看见了故乡的房屋、池塘、树木和草地,雨丝如牛毛般飘洒在田野上、庄稼上、房屋上,打在人的脸上。次日,庄稼地里的玉米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,玉米棒沉甸甸的闪着晶莹的光,像金色的小喇叭,路边的草地上已经湿透了,雨水顺着草叶往下滴着,池塘里偶有几只青蛙跳到翠绿荷叶上唱着歌,溪水里的水草经过一夜洗礼身姿更加曼妙......秋风入梦,我恍然:“在他乡莫思念,故乡只在梦里见。”
明月从窗外照进来,手机上一条来自千里之外的消息弹出来:“我这里下雨了,你那里呢?”我推开窗户,窗外秋雨淅沥,不再犹豫,此刻该去雨里。我在秋雨中踱步,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、变短、再拉长、再变短……我想起了苏轼的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而我也要像苏轼一样淡然面对这风雨人生了。月亮越升越高,仿佛要把我带回故乡的怀抱,但我却早已离开了那个小村庄,月亮在远处,而我只能站在这里。身后传来脚步声,朋友从雨中走来,我调侃道:“怀民亦未寝?”“怀民”朗声回应:“相与步于中庭。”
路上偶尔遇见行人,他们把手遮过头顶,顿步惊讶后匆匆离去。我望着天边升起的明月和身侧的一户户明灯,突然想起出自《世说新语·品藻》中的一句话——“我与我周旋久,宁做我。”(石喜悦)